别睡得太晚 别爱得太满

【云梦双杰】《天地无心》

风尘长亭晚:

《天地无心》



*HE
*捏造max
*吃我一发邪教安利(x)



01.

魏无羡是被江枫眠捡回来的孩子,这在莲花坞也不算得一个秘密。

江枫眠不刻意瞒着,魏无羡也不刻意躲开自己身世的困扰。

虽说是捡回来的孩子,但江枫眠对他的亲密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江澄。

江澄觉得委屈,非要和魏无羡一直较劲,魏无羡也心高气傲,顽劣心性难收。

于是二人从小不对头。

从城南打到城北,把莲花坞上上下下瓦片都揭了好几次——折腾得不轻。

魏无羡被江澄追着打,他便跑到江枫眠那儿;江澄被魏无羡追,他就躲到亲娘虞夫人那儿。

和蓝湛二人屠完玄武各自归家,魏无羡一有意识醒来便见江澄熬的通红的一双眼。眼底全都是倔强和不甘。

江澄本想说我只能连夜狂奔七天七夜去喊人救你却甚至不能与你比肩共同斩杀那玄武,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这份功劳也不该全被你俩捞去——若我在场……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抱手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咽着江厌离替他早早温好的一碗排骨汤,仔仔细细地抿完了,却愣是听不出那别扭的话里一点真意。

他只听出江澄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02.

后来江澄在射日之征时替他挡了一剑,落下病根,身体情况一日不复一日。

魏无羡本来还想逗逗他的师弟玩玩,但他师弟完全没有陪他玩的心思,病恹恹的面庞看不出一点往日的戾气和傲气。

有一回他亲自端着药送给江澄,正撞见江澄趴在床边咳血,看见愣在门口的魏无羡,眉目忽然锋利,像是被撞破了天大的秘密,高傲的壁垒似乎崩塌了。

魏无羡走近床边想要给他递药,江澄只看了那药一眼就直接一袖子把碗打翻在地,低声吼道:“魏无羡,你在可怜我吗?!”

魏无羡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却出乎意料没有滔滔不绝反驳江澄。

沉默许久。

他命人打扫了残渍,折身出去重新端了一碗药。



03.

江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魏无羡想尽了办法,也没办法阻止他油尽灯枯。

江澄下葬的那天,也是魏无羡真正接手江家宗主职位的一天。

从此以后,纵管他如何胡天胡地,谁人见他不是一句恭恭敬敬一声“魏宗主”。

但他始终觉得这位子是江家的就是江家的,他像接了个烫手山芋,这只是暂时的,不属于他,属于另一个已经阖目的人,他做个下属就很好。一辈子扶持的那种。

他一面看着发小下葬一抔黃土,另一面却受万人拥戴走上这个位子。

这个本来属于江澄的位子。


他在恍惚间想起虞紫鸢的话,她那时候说,魏婴,你死也要护着江澄,知不知道。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虞紫鸢。

那段撕心裂肺的临终嘱托,也是魏无羡在心里和口头上誓死要维护的承诺。

但是,现在江澄死了,他却还活着。



04.

他看着被人挖出的黄土坑,一口棺木就这样被八个大汉一起放入黄土坑里。

然后一铲子一铲子埋。

魏无羡忽然道:“我来。”

旁人投以不解的神色。

魏无羡难得沉下脸色:“我来。旁人不用插手了。”

这些人乖乖停手,就见未来的家主一把抢过铲子,一铲子一铲子埋掉黑木棺材,一边铲一边落泪,嘴里却还在絮絮叨叨骂着:

“江澄你小子……你……”

他却骂不出来什么,他催命似的念着江澄的名字,一边念一边还奢望着里头的人蹦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魏无羡你活腻了吧。

最后埋好了棺材,立了碑,魏无羡也不骂了,只是踢了那墓碑一脚,盘腿坐下,终于消停下来,不说话,眼睛却是真真切切的红了。

旁人道:“魏公子。宗主之位的仪式要开始了。下山吧。”

魏无羡用拇指抵着嘴唇,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嘲讽,疯疯癫癫下山了。



05.

金光瑶状若无意道:“我最近来访云梦,去吊唁了前任江宗主,倒觉得那墓似乎与刚刚入土时有些不同。”

魏无羡道:“风吹日晒,形状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金光瑶抿唇一笑,看得通透,却不点破:“很是很是。”



06.

魏无羡对自己幼年记得清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但一旦记住了,便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对于墓碑坟头的回忆,他有一件事记得特别清楚。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江枫眠。

他衣衫褴褛找到了一群土堆,每个土堆的最前面都刨了个洞,规规矩矩叠着几个馒头和一瓶酒。

他高兴得要疯,上前抢了几个就开始吃。

虽说冷掉了难以下咽,也总比饿死好。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给死人祭奠的。

但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开心,在坟前紧握着可以维系他弱小生命的白馒头;也曾有人跪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被江家收养,他看到馒头冷掉了,下人觉得再热一遍馒头的一层皮便不中吃了,便要扔掉。

魏无羡看着那些馒头被扔掉,心疼的紧,便要去捡回来,江澄在后面拎住他的衣领,稚气地喝问:“你干什么?都是不要的东西了。”

他回答道:“若饿了呢?还可以吃的。”

江澄有些不耐烦道:“不嫌多你一个。多一副碗筷而已,多大的事情。”

于是到最后,真的只剩他一个。

魏无羡也不嫌弃多出来一副故人碗筷,由是江澄死后,用膳时,仍旧是摆江魏二人碗筷,一次都不得落下。

换了新门生,不懂规矩,只摆了一副。

魏无羡笑着问,哎哎哎小朋友不懂规矩啊,怎么只有一副?

那门生道,宗主不是只一个人吃饭吗?

魏无羡立刻板起面孔,半真半假斥责道,胡说胡说,还有一个人呢,就是没回来而已,在外面玩得久了,就不想回家了。

门生见他这般疯,于是只能战战兢兢退了出去,左右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阖上门,便听见屋内盘子碟子连带着桌子一起被掀翻的声音,乒乓乱响,听了让人胆战心惊。



07.

他醒过来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抱着他睡在身边。

他对这种亲昵行为没由来觉得厌恶,一伸手把那人推开了。

那人很警醒地醒了,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自言自语道:“又失败了?——一醒来又打我……”

他冷声道:“失败什么?”

那年轻人蓦地睁大眼,抖抖索索道:“江……江晚吟……?”

他不耐烦道:“你名字?”

年轻人像是突然浑身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一把抱住他,重复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09.

“我是魏无羡,你喊我魏婴也可以。我们是发小。”

那人自我介绍道。

“那我呢?”

“……江澄……”那人很快回答道,“呃……江晚吟。”

“我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回答。

魏无羡的脸上似乎有点失落,但他很快又笑起来,抱住他重复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你跌下了山崖,可能记忆有点损……你先在这里呆着,过段时间我来接你回家。”

江澄不屑哼了句:“怎么个接法?”

魏无羡哈哈一笑:“自然是八抬大轿娶过门的那种接法。”

江澄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滚。”

魏无羡离开时回头看了他好几眼,那目光活生生把江澄看出了鸡皮疙瘩,就差没拿石子把魏无羡一路砸下山。

魏无羡让他等,他自然不肯等。
过了几天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于是便出了山洞随处走走。

走着便走到一座坟边。
那坟恐怕也是有些年头了,最下面一层黄土看起来古旧的很,最上面一层土却是新的。
看来经常有人前来吊唁。
奇怪的是,墓碑上面刻的三个字人名却看不清了,只依稀辨别出是“云梦……之墓”几个字。

江澄越看越诡异,心中不安加剧,手还未覆上墓碑去摸索被刻意抹去的三个字究竟是什么,魏无羡冰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江澄扭头看他,又看了一眼墓,道:“还能做什么,看看而已都不许了。这人也真可怜,死了名字也被抹了。”

魏无羡却立马打断他:“好了。我们回家。”

江澄也凉凉道:“八抬大轿呢?”

魏无羡来了精神,笑:“你要?——来来来,我立马准备,那今个儿就拜堂?”

江澄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他:“滚你的。”

魏无羡过来拢住他的手拉他往山下走,道:“以后墓地少来……煞气重。”

“那墓主人我认识?”

魏无羡顿了顿,道:“……啊,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魏无羡,你这人靠谱些行不行?”

“你不认识。”魏无羡道,“好了,知道了吧。你别问了。”

江澄皱了皱眉,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却还是跟在魏无羡身边并肩下山。



10.

莲花坞花开三年。



11.

“江澄!大下雨的不进屋来淋雨干什么?!”

“魏无羡,你说过,我脸上的纹是受伤所致而留下的疤痕。”

“是啊!没错啊!你不进屋瞎淋雨做什么?!”魏无羡走进雨里把江澄拉进屋檐下,“你脑子坏了吧?!”

“你告诉我,墓碑那坟头下葬的人我不认识。”

“江晚吟!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我是活人。我以为我是活人。”

“……江澄……你……”

“我脸上的疤痕是尸斑,墓碑里的人本该是我,我已死去多年。魏无羡,”江澄怒道,“我居然信你的鬼话!”

“你听谁说的?!谁敢说……”

“魏无羡!”江澄忽然打了他一巴掌,吼道,“是不是?!你告诉我!”

“……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会……”魏无羡捂着半边脸,以往的嬉笑一点都装不出来,最后只能咬牙道,“可你过的不是很好吗?!”

“我去了祠堂。”江澄道,“死去之人,就算你安排莲花坞的门生如何装作平静,我还是看的出端倪。何况,祠堂的名册,你改不了。”

很多次,他在回廊里撞到一个门生,那门生立刻行礼道“江宗主”,随后又马上改口说自己念错了名;那墓碑上的字,三年里依稀可见模糊的字迹,他偷偷跑去山上多次,在面目全非的墓碑上一点点寻找轮廓;祠堂里,阴风下,江晚吟的排位被他亲自用红布拉下,三个字,他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牌位,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生卒年,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江澄道:“你修鬼道!到最后修到你师弟身上来!魏无羡,你当我是什么?!”

魏无羡也朝他吼道:“江晚吟!你母亲在死前对我唯一的交代就是死也要护着你!我怎么可以让你死在我之前!你明不明白?!”

江澄脸色煞白:“可我已经死了。”

魏无羡道:“不会的。你要活的比我久,活的比我好……我答应过虞夫人……我也答应过你要一辈子扶持你……我不能食言……”

江澄看了他晌久,居然也不怒,最后难得平静道:“魏无羡。我已经死了。”

魏无羡道:“你……”

江澄忽然道:“莲花坞的莲花开落了三次。”

魏无羡一愣:“……啊。”

江澄道:“后来我模模糊糊想起,你小的时候一头扎进湖里非要和我比谁凫水游得快。”

魏无羡道:“自然是我。”

江澄白了他一眼。

魏无羡道:“每次都是我最快——只有死亡这件事……”他难得露出一丝挫败的神色,“你却先跑了。这位子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自己不要,你不要也得要。你不能不要。”

江澄道:“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魏无羡摇头:“江澄,只有你活着,我才感觉得到当初誓言的我是守好的。”

江澄道:“可我已经死了。”
他闭上眼睛,淡淡道:“魏婴。江晚吟已经死了,你该看清了。”



岁月无心。我心有意。
天地无心。魂魄有意。



魏无羡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晌久才猛地一拍他的肩,道:“你小子……”
话没说完已哽咽,一双眼红透。

江澄拂开他的手,道:“明早送我走吧。今晚喝酒喝个痛快。是最后一次了。”

魏无羡愣了一愣,他知道江澄的脾气,知道劝不动他了,索性哈哈一笑:“也好。也好。也好。”



那晚魏无羡喝到通宵达旦,一口气和他讲了很多以前的故事。

比赛爬树,比赛凫水,比赛射风筝,比赛谁抢师姐的莲藕排骨抢得快排骨抢得多抢得快;讲到他的童年,说你从来不嫌弃多一副碗筷是不是,江晚吟你是不知道我当初看到吃的就觉得能活下去;讲到江家被温家抄家,道你知不知道我必须要保你,江家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我的命没了我也要保证你活的好好的;讲到他的葬礼,魏无羡默了很久,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酒,连连摆手模糊道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然后站起身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江澄在冷冷的烛光下看着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魏无羡讲的七零八落的东西在他脑海拼凑,勉勉强强拼凑出一个虚假的过往,他回忆着那一点其实没有任何印象的过往,竟也动容得心里细细密密地疼。



他想,天地无心。

他想,终究是凡人,祈求誓言死守,而天地无心。



12.

送完了江澄,魏无羡退了所有围在山头的门生,一个人提着酒,盘腿坐在坟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他说,啊呀,几年前,我就这样下葬了一遍你。现在又下葬一遍你。

他说,几年前,我也是这样,一壶酒下肚,脑子突然发热——反正我修鬼道,大逆不道又如何。

他说,答应虞夫人又如何。就算没有虞夫人那句话,我还是要保你。你知不知道。我还是要保你。

他说,你怎么能比我先死。每次我都比你快,唯有死亡这件事,我输给你了。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你还是要和我抢。

他说,啊,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干一杯,你和我一起喝这天子笑,就是想哭也能笑出来。

他说,好了好了,千年门槛跨过,江澄你说人会不会有转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他说,啊哟,如果我现在说要八抬大轿娶你下山,你会不会蹦出来砸我几个石块?若紫电在手,你要不要抽我几鞭子?

他说,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又想把你喊回来和我一起打架呢。

他说,江晚吟,现在我真的是一个人了。本以为我心坚韧即可,却不知凡人之心终究难敌天地无心。

他说,江晚吟,我,敬你一杯。



默了许久,耳边风声猎猎,微冷,想起宗族事务还有许多没有处理,于是独自一个人摇摇晃晃着下山。



13.

魏无羡等了很多年。
莲花坞的莲花又不知道开了几遍。
他已经懒的去算了。
时间在他的指尖流过,而入口的酒却一年比一年烈。

他想,一罐天子笑下去,再怎么苦的事,都能笑着熬过去。



14.




后来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他蹲下身去逗那孩子:

“小朋友……你、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颤,还有哽咽的意味在里面。



小孩子拿着个纸风筝,害怕被对方抢走似的,护得死紧,哼了一声:
“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忽而释然,忍不住别过头去笑了。

多年前他和江澄打赌赢得了江厌离莲藕排骨汤最后一块的排骨的时候,他便是如此笑的。

这场博弈,他又赢了。



FIN.



后记:

突发奇想。爆肝三小时的拙劣之作。
我知道我拆了官配,脑洞不科学。
一时兴起,拒绝被谈人生。

风尘长亭晚
2017.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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